精神分析的中道:自体的有与空
精神分析的中道:自体的有与空
徐钧
精神分析自体心理学的核心关键之一涉及“自体”,对自体的理解是十分重要的核心。而在佛学助益下,对自体经验的理解,将加深精神分析工作者对生命主体深度的理解。
在佛教哲学,对事物(特别是“自体”,以下同)历来有着自己的阐述,也就是合乎中道的哲学,由中道观所描述的自体模式逼真的显现了人类的实相。具体的就是著名的佛教“三种见”——常见、断见、合乎中道的如实正见,对自体的理解。
“常见”,认为所有存在的事物都将永远存在而没有变化。
“断见”,认为所有存在的事物根本都不存在,也就是认为自体的彻底虚假而没有真实性,因此彻底以消极的姿态看待自身,这也导致对生命自体体验的隔离。这两种见在佛学被称为“边见”。
史托楼罗曾提出创伤后的隔离等现象,源自于起初生命对绝对论的坚持。所谓绝对论,就是确信和预期这个世界是不变化的,或者至少是有序的和可以控制的,具有相当安全性。对于这种“迷信”的观点,史托楼罗说,“一种天真现实主义和乐观主义的基础……对日常生活绝对论的大量解构把不可避免的偶然存在暴露在随意而无法预知的宇宙中,且在其中存在的安全感和连续性不可能得到保证”。绝对论即相当于佛教的“常见”,绝对论的受伤往往导致过度隔离相当于“断见”。这十分清晰的描述了人类对自体可能存在的误解和误用。常识所认同的“自体”是单一而缺乏辩证的,因此对自体单一面向的认识和感受往往会导致绝对论的盲从,这一盲从的结果就是无法抵御和适应意外事件或者创伤性事件的冲击。或者创伤者又因为天真和乐观主义的失败去盲目认同带有隔离特点的断见。
佛学在两种边见之外,又阐述的第三种认识,被称为合乎中道的“如实正见”。即佛陀指出所有事物都是存在的,但所有存在都是无常的。佛教对事物提出“如实见”的解读方式,以辩证性的视角逼近事物的原状。佛陀指出能够如此接受地去体验存在之有性及其无常之空性,那么忧愁悲泣将被治疗,轮回——强迫性重复被终止。这个佛教哲学十分适合协助精神分析工作者来理解关系。史托楼罗的存在主义观点呼应了佛教的见,为佛学与精神分析的接轨提供了桥梁。佛学的真知灼见对精神分析与心理治疗中“关系”的观点给予了重要补充。
在精神分析自体心理学中,自体客体经验是当代许多精神分析家所关注的,这似乎能够铸成“自体客体关系”。但这些技术的背景,似乎包含着史托楼罗所批评的“一种天真现实主义和乐观主义”或者佛教所批评的“常见”和“断见”的暗示。在精神分析的微观层面过度传递或者过度暗示单一面向的乐观,是否传递了某种来自精神分析和心理治疗本身的潜抑?
科胡特所指出的对自体恰好的挫折和修复过程,在临床中,精神分析家和心理治疗师理解到的必要失误的必要性。非自体客体经验通常是精神分析师、心理治疗师因本身职业角色内涵而拒绝或者潜抑的,也可能同时是被人类自身通常的文化习俗的建构势力所阻挡的。它似乎包含了一种自恋的、冷漠的的可能。这一幻想虽然未必人人都有,但这一幻想乃是需要被提出和被反省的。斯特恩在亲子互动研究中指出养育的错位和协调的摆荡过程。
失败但非创伤性的自体经验,使得来访者有机会重新更全面的理解自身所在的世界和生活,协助来访者组织一种全新的体验模式来应对生活。在一次分析将要结束的时段里,个案H先生突然提出一个“飞行”的幻想,我没有能够理解明白这个幻想的意义,由于当天分析已经结束时,所以没有在意这一回应。但当H先生走出门的瞬间,我突然明白了H先生要传达的一种密友转移关系的分享。我内心生起一种遗憾,这是一种对于失去的哀悼。我接受了这一不足的过程。在下一次分析的开始,H先生说起上次虽然他离开的时候似乎是高兴着的,但是当他走到电梯口,他内心出现了许多愤怒,因为我没有能够理解他的分享。在这时,我提及我在H先生上次出门后的自由联想,我在事后理解了他试图分享的喜悦,并且为此表示抱歉。这一开放的态度使H先生放松下来。这个片段中,自体客体经验和恰好的挫折经验辩证的展现在个案的精神世界中,这就是生命中自体的真相。尽管有人会呼应自己,但没有人能全部理解自己的所有要求。自体客体经验具有“有”的特点,而恰好的挫折具有关系中“空”的特点,恰好的挫折只要是非创伤性的,它就是自体适应结构的良好补充。
精神分析和长程心理治疗的结案过程,并非一蹴而就。这一过程包含着丰富的对“自体”实相的领悟机遇和精神世界的组织建构。如果仅仅以安慰等方式来应对显然是疏忽的。死亡焦虑作为人类*原始的焦虑之一,反映着婴儿天性的本能。如果能够在处理妥善分析或治疗的后半段工作,那么一个来访者可能获得的分析价值将是巨大的。
一次,当来访者D先生和分析师开始讨论结案时,虽然离开双方结案的*后时间还有一年,但个案在一段时间后开始回避分析中的联想,并对分析师产生莫名其妙的哀伤和愤怒,并开始表现出对分析师的攻击。在伺候渐渐无力的工作中,分析师开始感受到一种被杀死的恐怖感受。在一个前进的分析回合,当分析师与来访者交换对被杀死的感受时。D先生浮现了自由联想到自己的生命在母胎中曾被打胎的记忆,虽然这是在个案懂事后母亲告诉D先生的事,但这一事件在听到的当时已经深深打击了个案的生命价值感。因为在那时那刻,D先生感受到这个自己生命早期可以随时被杀死的脆弱性,个案悲痛的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的轻忽以及自己的愤怒,自己的生命被如此随意的对待。但这一感受的在成长中由于现实的原因被隔离。直到当下分析进展到分离这一类似被杀死场景中,个案的记忆在此点得以复苏。分析师和来访者终于有机会来面对这一甚至比之前的分析更为重要的生命重整的阶段。生命的坚强性及其脆弱性。D先生对生命有了更完整的领悟。在此之后,D先生的怨恨渐渐消失了,并且了解自体中的某种无法确定性,命运的某种不可主宰性。于此,产生出对生命新的看法。
立夫顿(Robert Jay Lifton)总结了人类应对死亡的方式,1.生殖,通过繁殖后代,使自己在遗传中永生下来;2.依靠信仰架构想象自己将在死亡后存在在更高一级的生命状态,这是一种神学模式;3.人们通过伟大的思想、特殊的行为、杰出的作品、让别人觉得十分有价值的行为、被世间记得的名字、墓碑、墓志铭等等,使自己永存在下去,这是一种创造性的存在主义模式;4.人之生死是大自然的运转,新陈代谢,这是一种永存的自然模式。
但不管是何种模式,这些模式似乎都忽视了,所有对于死亡的恐惧是来自对自体不确定性的焦虑,如果我们只是去发展某种模式来缓解或者掩盖这种焦虑,其本质都是一种压抑或者回避。我们倘能面对不确定性作出辩证的了解,我们就有机会去真正面对,渐渐从不可名状的焦虑中解脱出来。佛教哲学提出一种重新认识死亡的可能性,死亡,就是一种自体的“空”之面向的*极端表现。当这一焦虑消失时候,我们的自体就更有力量以平常心来应对人生。在“死本能与无常”一文中,Z先生的进程是一种东方文化下面对死亡的过程和领悟,对他自己和别人来说都殊为珍贵。
“自体”的有与空呈现了辩证,任何关系的存在之中,都隐蔽着无常性。这是所有人都需要面对的实相。这一讨论包含着一种人类自组织的工作,试图去面对生命的状况,并且有更好的适应性。而对从事精神分析的**工作者,对这一实相的认识有助精神分析师、心理治疗师深入有关存在的治疗主题,也有机会协助个案进一步去体验自己的生命的全部。正如罗杰斯所说,“转变是允许他自己自由地成为他的真实自我这样一个变化流动的过程。他也会对于自身的实际经验变得友好而开放……他就越来可能以同样的倾听和理解的态度接受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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